译文
东陵侯被废弃以后,往司马季主那儿去占卜。
季主说:“您要占卜什么事呢?”东陵侯说:“躺卧时间长了就想起来,闭门独居久了就想出去,胸中积闷久了就想打喷嚏。我听说:积聚过多就要宣泄,烦郁之极就要开畅,闷热太甚就会起风,堵塞过分就会流通。有一冬就有一春,没有只屈而不伸的;有一起就有一伏,没有只去不来的。我私下有所怀疑,希望得到你的指教。”季主说:“既然这样,那么您已经明白了,又何必要占卜呢?”东陵侯说:“我未能深入理解其中的高深微妙,希望先生能指点究竟。”
季主于是说道:“唉!天道和什么人亲?只和有德的人亲。鬼神怎么会灵?靠着人相信才灵。蓍草不过
这是一篇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文章,是讲“升沉应已定,不必问君平”(唐诗),实际讲的是元代末年的种种腐败都是从前胡作非为恶性发展的结果。在现代看来,这篇对话也是对当时统治者的一声警钟。
全文可分两段:
东陵侯的问卜为第一段。东陵侯在秦时为侯,在汉却下落成了庶人。这对其来说,自然不是什么值得荣耀的事情。他虽然也认识到了“蓄极则泄,闷极则达,热极则风,壅极则通”的道理,但由于“身在此山中”,所以“不识庐山真面目”。这样便只好借问卜来寻找解脱。
司马季主对东陵侯的回答为文章的第二段。在这一段中,司马季主充分肯定了人的理性精神,而否定了占
元代末年,刘基任江西高安县丞、江浙儒学副提举等职。因受排挤,辞官归隐,写了一部寓言体散文《郁离子》 。作者善于通过文中的艺术形象,对元末的暴政和世风进行批判。这篇《司马季主论卜》节选自《郁离子·天道篇》。本文采用对话的形式,借汉初东陵侯被废黜而思复用,向司马季主问卜一事发表议论,极写物极必反、因果循环,提出“天道何亲?惟德之亲。鬼神何灵?因人而灵”,借天道及鬼神之事怀疑和否定天道鬼神,寓意深刻。
初三日饭后辞影修。影修送余以茶酱,粤西无酱。贵州间有之而甚贵,以盐少故。而是山始有酱食。遂下山。十里,北过赵官屯,十里,东北过南板桥,七里,抵普安演武场。由其西横岭西度,一里,望三一溪北来,有崖当其南,知洞在是矣。遂下,则洞门北向迎溪,前有巨石坊,题“碧云洞天”,始知是洞之名碧云也。
土人以此为水洞,以其上有佛者为干洞。洞前一巨石界立门中,门分为二,路由东下,水由西入。入洞之中,则扩然无间,水循洞西,路循洞东,分道同趋,南向十余丈,渐昏黑矣。忽转而东,水循洞北,路循洞南,其东遂穹然大辟,遥望其内,光影陆离,波响腾沸,而行处犹暗暗也。盖其洞可入处已分三层,其外入之门为一层,则明而较低;其内辟之奥为一层,则明而弥峻;当内外转接处为一层,则暗而中坼,稍束如门,高穹如桥,耸豁不如内层,低垂不如外层,而独界其中,内外回眺,双明炯然。然从暗中仰瞩其顶,又有一圆穴上透,其上亦光明开辟,若楼阁中函,恨无由腾空而上也。东行暗中者五六丈而出,则堂户宏崇,若阿房、未央,四围既拓,而峻发弥甚;水从东南隅下捣奥穴而去,光从西北隅上透空明而入;其内突水之石,皆如踞狮泛凫,附壁之崖,俱作垂旂旗矗柱。盖内奥之四隅,西南为转入之桥门,西北为上透之明穴,东南为入水之深窍;而独东北回环迥邃,深处亦有穴高悬,其前有眢窟下坠,黑暗莫窥其底,其上有侧石环之,若井栏然,岂造物者恐人暗中失足耶?由窟左循崖而南,有一石脊,自洞顶附壁直垂而下,痕隆起壁间者仅五六寸,而鳞甲宛然,或巨或细,是为悬龙脊,俨有神物浮动之势。其下西临流侧,石畦每每,是为十八龙田。由窟右循崖而东,有一石痕,亦自洞顶附壁直垂而下,细纹薄影,是为蛇退皮,果若遗蜕粘附之形。其西攀隙而上,则明窗所悬也。其窗高悬二十丈,峻壁峭立,而多侧痕错锷。缘之上跻,则其门扩然,亦北向而出,纵横各三丈余,外临危坡,上倚峭壁,即在水洞之东,但上下悬绝耳。门内正对矗立之柱,柱之西南,即桥门中透之上层也。余既跻明窗,旋下观悬龙、蛇蜕,仍由蛩下出,饭于洞门石上。
陶庵国破家亡,无所归止。披发入山,駴駴为野人。故旧见之,如毒药猛兽,愕窒不敢与接。作《自挽诗》,每欲引决,因《石匮书》未成,尚视息人世。然瓶粟屡罄,不能举火。始知首阳二老,直头饿死,不食周粟,还是后人妆点语也。
饥饿之余,好弄笔墨。因思昔日生长王、谢,颇事豪华,今日罹此果报:以笠报颅,以蒉报踵,仇簪履也;以衲报裘,以苎报絺,仇轻煖也;以藿报肉,以粝报粻,仇甘旨也;以荐报床,以石报枕,仇温柔也;以绳报枢,以瓮报牖,仇爽垲也;以烟报目,以粪报鼻,仇香艳也;以途报足,以囊报肩,仇舆从也。种种罪案,从种种果报中见之。
鸡鸣枕上,夜气方回。因想余生平,繁华靡丽,过眼皆空,五十年来,总成一梦。今当黍熟黄粱,车旋蚁穴,当作如何消受?遥思往事,忆即书之,持向佛前,一一忏悔。不次岁月,异年谱也;不分门类,别《志林》也。偶拈一则,如游旧径,如见故人,城郭人民,翻用自喜。真所谓“痴人前不得说梦”矣。
昔有西陵脚夫为人担酒,失足破其瓮。念无以偿,痴坐伫想曰:“得是梦便好。”一寒士乡试中式,方赴鹿鸣宴,恍然犹意未真,自啮其臂曰:“莫是梦否?”一梦耳,惟恐其非梦,又惟恐其是梦,其为痴人则一也。
余今大梦将寤,犹事雕虫,又是一番梦呓。因叹慧业文人,名心难化,正如邯郸梦断,漏尽钟鸣,卢生遗表,犹思摹拓二王,以流传后世。则其名根一点,坚固如佛家舍利,劫火猛烈,犹烧之不失也。